灰憋着气，透过灰白的水面以及灰白的烟雾仰视着上方发生的一切。
很好，到现在为止，一切都按照灰的意图进行，还差一点，一点点...
狠狠捂住自己的口鼻，制止细小的气泡从自己的口中冒出水面绽破，灰忍耐着肺部快要爆裂的痛处，等待着时机的到来。
商人的身影消失，商人的脚步消失，商人的杀意消失..
是时候了。
灰猛地从水池边上直起身子，让自己的肌肤重新接触到空气。
【静默】
[噗哈——哈——哈——]
真佩服能在昏迷之前准确释放出魔法的自己，灰捂着发出钝痛的大脑，环视着四周，确定周围只有娜娜一人的身影后，咧开了嘴角。
在村落之中，灰的魔法能力平平，剑术能力稳居下流，脑筋也算不上最好，唯有隐藏气息的能力算得上一流，认真起来，甚至能够对付辉姐的追杀。
还有一样能力，灰也算得上上等，那便是看敌人的眼光，在灰看来，那名商人虽不是不能对付的强敌，却也需要耗费一番功夫，灰懒惰至极，才不愿和男人相斗。
摇摆着无力地四肢，灰以难看的姿势爬上浴池的台面，仰倒在温热的大理石地面上，努力让掺杂了水汽的空气进入自己的肺部，好让自己快要爆炸的肺部好受一些。
[灰，没关系？]
跪坐在地上，娜娜的脸倒映在灰的眼眸中，遮盖住右眼的刘海骚着灰的额头。
[没...关...系...]
深吸一口气，灰从地上坐起，伸出手去，揉按着娜娜的小脑袋。
娜娜仰着鼻子，以想要用鼻尖触碰灰手指的姿势，眯着眼睛，喉咙中发出猫咪一样呼噜呼噜的声音，嘴角懈怠地流出口水。
抚摸抚摸抚摸...
[呜...呜喵...]
娜娜忍耐不住一样，伸出了粉红的小舌头。
灰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尖。
这家伙，也太可爱了！
[灰？]
奇怪灰的手为什么突然停下，娜娜眨动着眼睛，歪头看着灰。
[咳，娜娜，我...要逃走了。]
对，现在可不是与可爱的幼...小孩子玩闹的时候。
灰赶忙纠正自己脑海中冒出的，会引得辉姐一阵狂斩的词语，努力板起严肃的面容，对着娜娜说道。
[逃...走？]
不理解灰的意思，娜娜迟钝地重复着灰的话语。
[对，我要逃走。娜娜，听我说，我们还没有被刻上新的奴隶刻印，现在的我们还有逃走的机会！]
奴隶刻印会随着奴隶主对奴隶的舍弃，又或者是奴隶主自身的死亡而失效，现在娜娜既然处于出售状态，理应没有新的主人。
现在，是灰最后的，从变为奴隶的命运中逃脱的机会，对于马上就会被刻上新的烙印，归属于新主人的娜娜而言，也是最后的机会。
[娜娜...不懂灰说的话...]
瑟缩着，娜娜蜷起双腿，向后退去。
灰一把拽住娜娜的手臂，不允许娜娜从唯一的机会面前逃走。
[这是自由的意思，娜娜，你难道不想要吗？自己成为自己主人的未来！]
[娜娜才不想要！娜娜不明白，为什么灰要逃走！？娜娜必须要有主人，没有主人的娜娜要做什么，要去哪里？没有主人的娜娜根本没有任何价值！]
不吝惜自己力气，想要挣脱灰的双手的娜娜，让灰震惊。
恨不得揍自己一拳，灰松开抓着娜娜手臂的手，捂住双眼。
一直都是自由人的灰忘记了，娜娜短暂的人生之中，没有片刻逃离烙印的掌控与奴隶的的命运，铁链早已贯穿这个娇小少女的身躯，将她的心灵牢牢束缚。对娜娜而言，牢狱中的生活才是普通的人生，追求自由的灰才是异类。
干脆强制性将娜娜带走！不，不行，若是无视娜娜的意志，灰又与那些奴隶商们有什么不同！
[娜娜...我必须要离开。]
成为奴隶的生活，一刻都无法忍受。
灰一定会因此而发疯，与其在未来失去理智，还不如在此抛弃理智，大胆地赌一次。
[大骗子，灰说过的，是同伴，是...一同承担痛苦地同伴，娜娜，娜娜现在这里，好痛好痛，灰，灰却要自己离开了！骗子！]
捂住胸口，娜娜紧闭眼睛，小小的嘴唇中释放的话语比魔法更有力量，让灰一时心痛。
[娜娜...我要怎样才能带你离开这里！]
[灰才是，要怎样才能够留在娜娜这里！是奴隶很奇怪吗？娜娜我，一直都是奴隶，娜娜我，是...异常的吗？]
毫无疑问的异常。
灰那一瞬间凝滞的表情给予娜娜以答案，娜娜耷拉下眼角，却又立刻恢复自己冷漠的神情。
灰看着那双眼睛，在方才释放出让灰难以承受的情感波动，而如今，却又一副宛若坏掉的人偶般的冷漠神情。
[娜娜...]
小心翼翼地，仿佛是害怕自己的声音会伤害到娜娜一样，灰轻声呼唤眼前这位少女的名字。
没有回应。
甚至连眼神一转都没有，娜娜的视线，拒绝着灰。
在牢笼中畏惧着灰的娜娜也好，打破畏惧后依赖着灰的娜娜也好，方才对灰大吼的娜娜也好，都消散在那双冰冷眼眸的后面。
那双眼睛宛若封印，将有着情感的娜娜深埋起来，只留下空荡的躯壳。
[娜娜...我...]
灰闭上眼睛，思索，思索，再次思索。
[娜娜，你愿意，成为我的奴隶吗？]
娜娜的双眼，有了光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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